“德国之翼”悲剧警示：飞行员的心理健康可曾足够在乎？

“德国之翼”悲剧警示：飞行员的心理健康可曾足够在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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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央视网特稿（记者寇德印 杨乔 马旭 郭城 高宇婷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，发生在法国阿尔卑斯山脉上的空难，是飞机副驾驶员蓄意而为的悲剧。150个生命瞬间陨灭，悲伤令人无法释怀。

　　集体辞职、集体跳槽、抑郁、自杀……近些年来，有关飞行员的负面报道层出不穷，这难免令人心生疑问：飞行员到底怎么了？

　　飞行时间长

图为事发飞机副驾驶安德里亚斯·卢比茨

　　国内某航空公司飞行员吕强（化名）非常羡慕外国的飞行员，因为他们的休息时间比自己多了很多。

　　“我国每个飞行员每月最高可飞100个小时，而外国是60个小时，彼此相差近一倍，”吕强说，“航空公司为了赚取利润，肯定是按上限来安排我们的飞行时间，所以整体来说，我们很疲惫！”

　　另一位飞行员张某在接受央视网记者采访时也表示，国内飞行员的飞行时间确实超负荷。按照规定，飞行员在一般情况下，一个月休息10天左右，但是这种休息几乎是无规律的，是在连续飞行若干个小时以后的强制休息。

　　在一般情况下，飞往国外的航班最辛苦，例如飞美国，如果在晚上起飞，降落在美国的时间也应该是在晚上，但是时差还没有倒过来，即使在美国休息了一天或者两天，依旧会觉得很累，而航班返回国内以后，仅仅可以休息两天时间，然后又要准备下一次飞行。

　　“国内飞行员飞行时间比国外长，最根本的原因在于，国内飞行员资源相对短缺。”吕强解释说。

　　工作压力大

　　飞行员永远不许迟到，否则乘客怎么办？

　　一般情况而言，飞国内航线，飞行员要提前1小时20分到岗，飞国际航线，要提前1小时40分。

　　起飞前，会召开机组协同会，主题是互相介绍情况，例如此次航程大概飞行多少时间，有多少乘客，天气怎么样，会不会有颠簸，颠簸大概会在几分几秒出现等等。

　　万一有人劫机怎么办？这个协同会也会商讨相关预案。例如，机组人员如何偷偷地向机长传递劫机暗号。这个暗号是每一个航班在起飞前临时想出来的，不是事先规定好的。所以，每次起飞，预告的劫机暗号都不相同。

　　登机之后，还要做机组检查，机长要检查飞机外形和发动机情况以及驾驶舱的情况，乘务员负责检查机舱、厨房之类的设施安全，确认一切设备都运行正常，在没有危险可疑物品的情况下，再通知地勤，乘客在这个时候才可以登机。

　　在机组会议上，每一个乘务员都会被提问一个问题，而那个问题的提问范围是一本《新华字典》那么厚的书，乘务员要把这些东西都背下来。

　　“不必同情乘务员，因为飞行员要背的东西更多，那些知识储备，何止一本《新华字典》？”一位空乘这样告诉记者。

　　飞行员可以请假，没有人强迫他飞，但是，长此以往，有人会强迫他放弃这份工作。

　　阿提哈德航空公司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飞行员的请假分为两种，一种叫callsick，“我不能飞”，也别问为什么，就是不能飞了；还有一种是callfatigue，“我很疲惫，不想飞”。

　　国外航空公司，每一个飞行员都有一个经理，国内航空公司称为队长，负责监督该飞行员的表现。如果出勤率太差，或者日常表现不好，总被投诉，公司会建议这个飞行员离开这份工作。

　　薪酬相差悬殊

　　飞行员的工作充满竞争。

　　在同一家航空公司内，飞不同航线的飞行员资历也不一样。可以飞跨洲的国际航线、高原航线的飞行员，要比飞普通航线的飞行员更具优越感。一般而言，只有经过一系列选拔考试，以及公司评定以后，一部分飞行员才可以飞那些高难度的航线，而相应来说，他们的薪资会更高。这就使得飞行员彼此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。

　　飞行员之间更悬殊的差距，存在于不同航空公司之间。

　　吕强告诉记者，在国内，某地方性航空公司一位飞行员年薪高达200万，但是在某国有大型航空公司，飞行员一般只能拿到80万左右的薪水。不同公司间，飞行员薪资可以相差到1.5倍至3倍不等。越是国有大型航空公司，薪金越低廉。因为这些公司的薪资结构要符合国家相关规定，而一些小型航空公司为私人性质，为了吸引人才，不惜重金招揽。

　　跳槽成本高昂

　　中外飞行员培养制度存在根本性的差异。

　　在国外，航空公司招聘飞行员，只要对方具备飞行所需的相关证照即可，但是国内则是采取定向培养。

　　如果某航空公司需要飞行员，该公司的做法是，先到高中挑选生员，经过体检、面试、政审等环节，签订意向协议。这些高中生在经历高考之后，按成绩由高至低被飞行学院录取，他们大学的学费将由航空公司负担，而毕业之后，会直接被分配到该公司工作。

　　飞行员一旦辞职，相当于违约，要缴纳一定数额的违约金，吕强说，这个违约金的数字十分庞大，大约要200万人民币。

　　一般飞行员遇到不公的时候，或者看到了更好的岗位，想辞职跳槽，但是成本太高昂，最后只能逆来顺受。

　　中国这种培养飞行员的制度，相较外国而言，有优势。生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，素质相对较高。吕强至今记得，自己在进行体检的时候，不仅要检查身体，还进行了心理测验。选拔老师会问他，为什么报考飞行员，家里人怎么看飞行员这个职业，万一考不上了，你以后怎么办？

　　“在入学这一关上，航空公司就对我们进行了严格的筛选，”吕强解释，“至于在大学里，这类心理教育和业务教育则更多、更具针对性。”

　　但是，中国这种培养飞行员的方式也有弊端，它不是利用市场原则来调剂人才，航空公司所承担的成本会非常高。

　　人性化措施不到位

　　吕强认为，和国外的一些航空公司相比，国内航空公司在一些细节方面，还是有所欠缺的。

　　阿提哈德航空公司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，他们公司的每个飞行员在阿布扎比可以分到一个三居室，而且定期会有人前来打扫，同时还可以把自己的家人接来一起生活，公司免费为他们办理签证等。员工如果不舒服，公司还会为他们提供免费疗养。例如某飞行员飞毛里求斯，任务完成后，可以在毛里求斯休息3天，住海景房。

　　对于这些待遇，吕强都听说过，但是他的口中，却是满满的无奈。“我就说一点，你能相信吗？在国外驻地，我们吃饭都要自己刷碗。而且公司只给我们准备两餐，第三餐要自己承担费用。”

　　在国外，吕强等人一般情况下住在飞行员宿舍，屋内一张单人床，用三合一的洗发水，卫生间里放个大盆，就开始洗澡。

　　“对于这些，我早都麻木了，也不再去抱怨。”吕强这样说。

　　心理培训大多走过场

　　国内航空公司一般都有针对飞行员的心理疏导和心理治疗，但是效果却参差不齐。

　　记者先后联系国内多家航空公司，对方给记者的答复基本都是：不方便接受采访。

　　飞行员张某对记者说，国内航空公司的心理辅导，大多是在走过场，并没有认真执行：“例如我们公司也安排心理辅导课，但那是一百多人在一个教室内听课，根本起不到心理缓解的作用。”